“母亲遣了你来找简姑娘有什么事?“
他声音虽不大,却极具威严。芸香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便咚咚的急速的跳了起来,竟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知道该如何说的了。
勉力的定得一定神,她才说着:“太太遣了奴婢来,是想请简姑娘去松鹤堂那里。太太和老太太都在等着简姑娘过去和表姑娘对质呢。”
“对质?”徐仲宣的双眼眯了一眯,不动神色的问着,“对什么质?到底发生了何事?说!”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森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一刹那竟让芸香觉得遍体生寒。
芸香只被他这强大的气势给压的呼吸急促,最后竟然是没扛住,双膝一软,直接就给他跪了下来,然后一五一十的就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个字不漏的都说了一遍。
一旁傻站着的简妍:......
原本是与她有关的事,可是这当会却不用她出来说一个字的了,这样真的好么徐侍郎?
只是听了芸香的话,她倒也是有些讶异的。
虽然一开始她让莲花出去说那些话的时候,确实是想着让秦氏将这事闹到吴氏那里去,然后逼着吴氏找了吴静萱来彻查这件事。当时她是想着,这事若真的说起来原就只是雕虫小技,是经不起彻查的,很容易的就能查得出来是吴静萱指使了自己的丫鬟去做的,那时自然就没着她什么事了,吴静萱倒能自食苦果,只怕秦氏是容不得她再继续待在这徐宅的了,逼也要逼着吴氏送走了她。不过没想到这个雪柳倒是个忠心护主的,竟然是自己一个人承担下了这个罪责,且最后还闹到了要自己去和雪柳当堂对质的局面。
倒也是好笑了,简妍心里就想着,这个秦氏还真的是怕这事闹得不够大呢,竟是不顾及自己只是徐家亲戚的身份。既然如此,那她便索性去与雪柳当堂对质吧,也顺带再踩吴静萱一脚。
于是当芸香说完了这番话,简妍便往前走了两步,说着:“也好。我这便随你一同前去,在老太太和大太太面前将这事说清楚。”
只是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同时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别去。”
简妍讶异的转头一望,见拉着她胳膊的人竟是徐仲宣。
简妍第一次见着徐仲宣的时候,就觉得他的眼神如同阴天里的湖泊似的,深邃幽深,旁人再是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现下,她见着他的眼神,却只觉得这当会不仅仅是深邃幽深了,简直就是有无数片的乌云在飞速的集结着一般,似是立时便要电闪雷鸣、狂风大雨,暴雨倾盆的了。
简妍见了,心中莫名的就觉得有点畏惧。被他拉着的那只胳膊也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
徐仲宣忙收回了拉着她胳膊的手,背在身后,同时低声且轻柔的安抚了她一句:“别怕。这件事我去解决,你只管留在这里就好。”
顿了顿,他又低声的说着:“不要离开。等我回来和你一起用午膳。”
说罢,抬头望向芸香,方才面上温柔的神情顷刻不见,只有沉沉似水,冷淡的说着:“走。”
芸香刚想张口说大太太是请简姑娘过去,她这不去可怎么成呢?可望见徐仲宣森冷的目光,她一时又不敢说了,只得将这句话又默默的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而简妍眼望着徐仲宣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院门那里,心里浮上了一种异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徐仲宣方才临去之时对她说的那两句话,一句温柔得堪称如同三月春风,安抚着她,让她不要害怕,他去解决那件事,另一句却又隐隐的有一种霸道之意在里面,让她不要离开,要等着他回来一起吃午饭。
简妍觉着,她一定是疯了,因为她好似从他的这两句话里咂摸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是想让男主+女主+吴静萱三个人正面pk的,然而后来想了一想,觉得依着徐大的性子,他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肯定会将那个人牢牢的护在自己身后,绝不会让她陷入任何险境,然后我就改成了徐大让简妍留在凝翠轩没去松鹤堂,自己单枪匹马跑松鹤堂找吴静萱她们算账去了。。。
第54章 自食恶果
徐仲宣走进松鹤堂上房明间里时,吴氏正坐在罗汉床上沉着一张脸,秦氏则是坐在左手边第一张玫瑰椅中,神态悠闲的喝着茶,而吴静萱坐在右手边的第一张玫瑰椅中,垂着头,两只手不安的绞着手里的秋香色手绢儿,地下则是跪了一地的丫鬟。
见着徐仲宣进来,吴氏、秦氏和吴静萱皆是心中诧异。
“你怎么来了?”吴氏首先开口问着。
秦氏则是问着跟在徐仲宣身后的芸香:“简姑娘怎么没来?”
而吴静萱则是起身站了起来,有些惊喜的叫了一声:“大表哥。”
徐仲宣压根就没有正眼瞧一眼吴静萱,对她的叫喊也是置若罔闻。
他只是对着吴氏和秦氏各行了一个礼,随后便神色平缓的说着:“方才我在锦儿那里,听着芸香说祖母和母亲在这里审问丫鬟,心中一时觉得有趣,便想着过来旁听一二。简姑娘正在陪着锦儿,我想着她毕竟是咱们家的亲戚,让她过来跟一个丫鬟对质不大好,传出去倒会落了我们徐家的脸面,所以便没有让她过来。”
吴氏巴不得简妍不过来,当即面上就透了几丝笑意出来,点头笑道:“很是。简姑娘原是咱们家的亲戚,也是一个正经好人家出身的姑娘,哪能巴巴儿的让她过来和一个丫鬟对质呢?你这样做,才是懂礼、识大体。“
一面说着,一面就瞥了秦氏一眼。意思很明显,就是说秦氏不懂礼,不识大体。
秦氏听了,只气得银牙暗咬。一面心里又气着徐仲宣。
说起来徐仲宣纵然再不是她生的,可到底也是大房里的人,又是记在她名下的,却怎么胳膊肘朝外拐,不说帮着她,反倒去帮着吴氏了?
而徐仲宣这时已经是在左手边的第二张玫瑰椅中坐了下来。立时便有小丫鬟双手端了一张小小的描金填漆茶盘,捧了一盅茶过来,放在了他手侧的花梨木几案上。
徐仲宣且不喝茶,目光却是望向雪柳,声音平静的问着:“我听得芸香说,是你因着简姑娘责骂过你,又打了你一巴掌,所以便怀恨在心,特地的编了一番谎话出来,让棠梨苑里的小丫鬟到处去传说,以此来抹黑简姑娘的名声?”
雪柳只觉得徐仲宣看着她的目光虽平淡,但绵里针一般,依然还是让她觉得如芒在背。一时她竟是心中无比紧张,甚至连鼻尖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她想着,即便是现下她供出了吴静萱来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吴静萱若是被撵离了徐宅,作为她的贴身大丫鬟,那自己势必也讨不了什么好去。但若是现下她一力承担了这件事,待得风声过了,吴静萱自然不会亏待她。
且这毕竟是她伺候陪伴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啊。所以雪柳的心中虽然害怕,但她还是咬着牙,很坚定的回答着:“是。奴婢正是因着简姑娘曾经责打过奴婢,所以怀恨在心,编了这样的一番话出来,特地的想抹黑简姑娘的名声。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奴婢一个人所为,并无人指使奴婢。”
“很好。”徐仲宣见她死不承认自己是受了吴静萱的指使,怒极反笑。于是下一刻他便快速的问着,“那我且问你,简姑娘责罚你的那日是个什么日子?天是晴着,还是阴着?简姑娘当时穿的又是什么颜色的衣裙?衣裙上面绣的是什么花?她头上戴的是些什么首饰?耳上戴的是什么耳坠?随身带的丫鬟是白薇,还是四月,还是两个都带了,还是一个都没有带?”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快速的问了出来,压根就没有给人任何思考的时间。别说是雪柳了,便是连吴氏、秦氏和吴静萱,以及屋里所有的丫鬟都懵住了。
吴氏和吴静萱先前见着徐仲宣没有让简妍过来,只心中松得一口气的,吴静萱甚至还在暗暗的想着徐仲宣是站在她这边的,只内心一阵窃喜,以为着徐仲宣多少还是对她有意的。可是现下徐仲宣的这一连串的问题快速的抛了出来,吴氏和吴静萱的面上立时就变了色。
这徐仲宣哪里是在帮着她们?简直就是要害她们。他的这意思,分明就是不揪出幕后真正的指使就绝对不会放手的架势。
而秦氏心里却是窃喜不已。想着,果然,说到底这徐仲宣还是大房里的人,定然是会帮着她的。于是她便随即也开口催促着雪柳:“大公子问你话呢,你怎么还不回答?但凡大公子问的这些问题你有一个答不出来,那就可见得你是当面扯谎。”
雪柳自然是被问懵了。脑子里快速的转了转,但回答的依然是磕磕巴巴:“那,那日天是晴的。简姑娘身上穿的是红、红色的衫子,白、白色的裙子,绣、绣的花是,是,对了,是鸢尾花。她头上戴的......”
一语未了,已听得徐仲宣冷冷的在说着:“简姑娘父亲去世不足一年,尚在孝期之中,她又怎会穿红色的衫子?可见你就是在撒谎。”
雪柳忙道:“是奴婢记错了。那日简姑娘穿的是一件淡粉色的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