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无知的罪恶, 真的很可怕。
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只会觉得一切都只是少年时期的不愉快, 时间会抚平所有, 等上了大学,毕业了, 就会释然, 然后彻底遗忘。
然而并不是这样。
青少年所受到的欺凌会如影随形, 无论成长工作还是老去,都会萦绕在心头, 影响人的一辈子。
季绾绾听周恪说完, 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觉得心脏仿佛被狠狠抓住,揪的生疼。
直到手里的热巧克里因为她一直颤抖的手洒出来,滚烫的液体落在大腿上, 她才后知后觉的缓过神。
周恪抽了几张纸巾, 一点点帮她擦拭干净:“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俯下身,吹了吹被烫到的皮肤,“疼不疼?”
“……”
季绾绾看着他动作, 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根本无法从自己的思绪中绕出来
周恪这么温柔的一个人。
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
一年前他才十六七岁,和她一般大, 本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年纪。
却要承受母亲离世的痛苦,面对来自继兄和后母的恶意。
上天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他们还对此无能为力。
周恪随手将纸巾扔进纸篓,抬起头,身边的小姑娘不知道何时眼眶通红,泪珠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她看着他,目光中的无助几乎要溢出来。
周恪抬起手,指尖轻轻拭去泪水:“乖,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季绾绾鼻子一酸,抱住了他,哽咽着说:“周恪。”
“嗯,”周恪拍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抚,“我在,宝贝。”
季绾绾趴在他的肩头,声音颤抖:“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周恪“嗯”了声,轻声道:“我知道。”
“我那时候很生气,觉得周耀冒犯了我母亲,”他声音很低,“现在回想起来,更多的应该是自责,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她。”
季绾绾仰起头看着他:“不,你不需要自责。”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周恪,你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勇敢的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把那些情绪强加在自己的身上,好吗?”
“好,”周恪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人很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季绾绾摇摇头:“不会。”
周恪笑了,低下头,温柔的吻去她眼尾的泪珠:“我只是想保护你。”
“周恪,”季绾绾抿了抿唇,“我也会保护你。”
她刚认识周恪的时候,他目光里没什么情绪,只有无边无际的沉寂。
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挣脱。
直到现在,季绾绾才渐渐在他身上看到曾经的样子
那个肆意又张扬,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少年。
他究竟经历了多少,才被磨平闪耀的锋芒,变成随时可以隐入黑暗的影子。
季绾绾想想就心痛。
一心痛,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
周恪叹了口气,又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不用心疼我。”
被猜中心思的季绾绾吸了吸鼻子,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没有人可以从出生到死亡都可以一帆风顺,注定是要经历风浪的,”周恪说,“只不过我运气不太好,走的是困难模式。”
季绾绾没有被他逗笑,而是蹙着眉,小声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世上没有公平可言,你想要什么,都得用等价的筹码去交换,”周恪轻抚着她的脸,“季绾绾,相信我,我手里有足够的筹码。”
季绾绾愣了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恪垂下眼:“母亲在世的时候,我一直是运气的赢家。”他顿了顿,轻笑一声,“她走了之后,我也不会输。”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会是赢的那个人。”
“……”
明明讲述的是自己的故事,情绪波动最大的却不是他。
作为当事人,周恪的情绪一直很平静,他平静地讲述着人生中的大喜大悲。
这才是赢家该有的姿态,不是吗?
季绾绾抱着周恪的手臂,慢吞吞的直起身。
她喊了他一声:“周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