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承黑暗,才真正的了解黑暗。
或许,这才是云澈对宙天第一次报复的最残忍之处。
不仅摧毁这个宙天继承者的躯体,还摧毁着他一直坚信和固守的信念。
血滴从宙清尘的唇角缓缓而落,每一滴都刺在宙虚子的心魂之上,所有的怒意被刺痛所代替,他长叹一声,缓步向前,手指点出,玄光轻闪,已淡去了宙清尘脸上的红痕。
「清尘,」他缓缓道:「你放心,我已找到了让你恢复的方法。无论如何,无论何种代价,我都定会做到。」
「这是为父,对他最重要儿子的承诺。」
「孩儿……相信父王。」宙清尘轻轻回应,只是他的头颅始终埋於散发之下,没有抬起。
宙虚子回身离去,步履无声,却万般沉重。
走出层层结界,宙虚子没有就此离开宙天塔,而是向最底层,也是宙天神界最隐秘之地而去。
那里,是宙天珠的所在。
只是,他的脚步时而沉重,时而飘忽。
「祖宗之训…宙天之志…一生所求…半生所搏……怎么可能是错,怎么可能是错……」他喃喃念着,一遍又一遍。
这段时间,他一次又一次的来找宙天珠灵,奢望着其能忆起些许上古记忆,找到拯救宙清尘的方法。但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云澈能将之强行施加,便有可能将之解除……而且是唯一的可能。」
刚要踏入宙天珠所在的禁域,他的心魂之中,忽有人传音而至。
这个传音让他脚步骤停,全身剧震,猛的折身,以极快的速度飞离而去。
离开宙天塔,太宇尊者已在主殿中等他。宙虚子直落他身前,重声道:「太宇,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太宇尊者缓缓点头,以他的尊位,若非十成,哪怕只是九成九的把握,也不会说出「千真万确」四个字。
「可知详细?」宙虚子道。
太宇尊者摇头:「详情难知。云澈确已落在劫魂魔后手中,阎魔界亦曾因此向魔后要过人。」
「阎魔界?」宙虚子微微皱眉。
「嗯。」太宇尊者道:「云澈虽负黑暗玄力,但对北神域而言,毕竟是东神域之人。他们对东神域亘古仇视,他们识出云澈后,自然也会视为外来异端。」
「再加之他身上的邪神传承与天毒珠,北神域王界层面也会有耳闻的可能。因而,云澈在北神域一旦暴露身份,绝不好过。」
「他先前出现在太初神境,应该就是暴露了身份,为逃离追杀之下被迫遁入太初神境。在伤害清尘,暴露行踪后,又被迫逃回北神域。」
「他在落入魔后手中之前,似乎已深深触罪过她。至於阎魔,则是被他杀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如此看来,云澈虽然实力的变化着实诡异,但在北神域也是四面楚歌。」
这样的结果,听之丝毫不让人意外,无论是因云澈的身份,还是他身上的秘密。
宙虚子浅思一会儿,道:「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一个月前。」太宇尊者道,然后皱了皱眉:「魔后当初明明应下此事,却在得手后,整整一个月都毫无动静。说不定,她拿下云澈后,根本没有将他拿来『交易』的打算。毕竟,她怎么可能放过云澈身上的秘密!」
「不,」宙虚子缓缓摇头:「秘密终究只是秘密,看不见,摸不到。但我的筹码,是她拒绝不了的。何况,我提出的只是逼云澈解掉宙清尘身上的黑暗,承诺不会对他忽下杀手或带回东神域……她更没有理由拒绝。」
「她是笃定我冲早会得到消息,等我主动联系她。」
太宇尊者一声轻叹,他知道,哪怕沦入彻底的被动,宙虚子也一定会屈从。
「魔人之后,狡诈贪婪,我越是急切,她越会漫天要价……但清尘等不得。他的神智已开始被黑暗侵蚀,多一天,便是多一分变数,太冲的话,恐有彻底无法挽回的可能,哎。」宙虚子满脸疲惫:「但好在,她是真的拿下了云澈。」
太宇尊者看着宙虚子,道:「不过看起来,主上并不太过担心这次交易。」
宙虚子看着前方,缓缓道:「那个筹码,她不可能拒绝的了。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太宇尊者深深皱眉,问道:「主上,你所用的筹码,究竟为何?」
话一出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惊声道:「难道……难道是……」
宙虚子闭目,未有言语。
惊容定格在太宇尊者的脸上,许久才艰难缓下。他一声悠长的叹息,道:「主上为宙天,为当世付出半生,当为自己活一次了。」
宙虚子缓缓道:「此事之后,我便不再是宙天之帝。这个代价,就由清尘自己来还吧。」
「太宇……感谢你刚才之言。」他由衷道。虽然太宇尊者只是短短一句话,对他而言,却是莫大的心灵慰借。
太宇尊者微笑摇头:「你我兄弟之间,又何需这些赘言。只是,那魔后不但狡诈万般,魂力更是诡异而可怕,当年已有领教。千万要慎之。」
「放心。」宙虚子道:「若不足够周全,我又岂会踏入北域边境。这之前,如何隐匿行踪是最重要之事……太宇,拜托你了。」
「主上放心。」
收起隔音结界,太宇动身离开。在他的记忆中,宙虚子封帝之后,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私心为己。
或许,也只有宙清尘能让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