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没来接,迎接李轩等人的是一张张令人费解的脸,留着各式发型,穿着各色服饰,操着半生不熟的胡式汉话,叽里咕噜的骂他。
“大哥,你先走。”
在十八个粗壮刀盾手的护卫下,李轩对刘备做了个请走的托掌手势,示意大哥自找高翔去,面前一堆堵路找茬的胡部杂碎他来对付、
“哥,你先歇歇,等我擦下脸,你再喷我。”
李轩对刘备示意了一下,就转过头来,招呼起了身前戴着双串狐尾帽的白脸胖子,“你说我等该死,伤你部勇士。我等误伤贵部勇士是该死,可就是不想死。你部勇士已伤已死,你是非要把我等宰了,咱再杀一场啊。还是赔钱,你说个数啊?”
“吾杀…那赔…唔?”
白脸胖子有点被绕口令绕迷糊了,惯性又叉指骂了半句,才戛然一愣,胖脸一愕,“你愿赔?”
“那当然。”
李轩理所当然道,“杀人偿钱,欠债还命嘛。甭管是奴隶娃子,虏来的驱口,老弱部民,还是再勇猛的勇士,它总得有个价吧?”
“嗯。”
让人一听就反动的话,胡作非为的胡人再一反动,负负得正了,居然马上点头认同,白脸胖子点了点头,又冲李轩恶狠狠的一瞪眼,鼻腔共振一样动情的嘶吼道,“我秽貊龙潭部的勇士,一条命起码八头牛。”
说着,拇指食指一叉,比划了个八。
数比出来,还不忘再对李轩恶狠狠的猛瞪,那意思:敢嫌贵,信不信我翻脸?
“秽貊?”
李轩闻声点点头,右手朝肩上一翻,身后跟着的李安就把一册夹本递上了。
“龙潭山下那部?”
李轩接册在手,掌一翻抱在怀中,伸舌头用大拇指在舌尖一划,低头边翻册子,边头也不抬的问,“你死了几个?”
“三个。”
白脸胖子勾头看了眼册子,眉头一皱,不认字,气的一伸巴掌,挡住了李轩看向册子的视线,“我死了三个勇士。”
“你识数不识数啊?”
李轩低头看着眼前五个摊开的指头,眼神一斗鸡,搭手把其中两个指头摁回了肥掌下,“这才是三,三八二十四。”
谁知被压回的两个粗萝卜指头又弹了回来:“伤的呢?我还伤了好几个勇士,被射伤了四匹马呢,救不活了,只能杀了取肉,算俩指头。”
白胖子执着的伸开五个指头不缩:“五个勇士的牛,五八三十四,你得赔我三十四头牛。”
“…能便宜点么?非得三十四?”
“不能,这个价格很公道了。小郎君,你打听打听,我龙潭部且必居童叟无欺,可说一是一。”
“…呼,这样啊,既然不能便宜,那就贵点吧,我再多送你六头牛。”
李轩点点头,把且必居的肥手拨开,头也不抬的看着册子道,“你龙潭山下三部皆是立栅农耕为主,就地畜牧为辅,不是游牧,怪不得要牛。”
说着,边低头继续翻看龙潭山附近的部落资料,边继续道,“你且必居既童叟无欺,我李轩也不欺你,你未指定大牛小牛,我便帮你定下。牛按两千汉斤足重的耕牛,若四十头不足八万斤,我北盟给你充牛补斤,你看行么?”
且必居两眼郁郁望天,似乎是发觉到方才算错了,被人一说,又发现疏漏了牛种与大小的问题,幸好身前小郎君不是骗羊短秤的汉地驼帮,竟不欺他,不由大喜,肥头连点:“小郎君算的对,正是四十头两千斤健壮耕牛,足八万斤。”
“是汉斤。”
李轩仍低着头,淡淡道,“以汉地度量衡为准,载北盟之秤为绳,我北盟之秤何时到你部,何时交牛。”
且必居毫无异议的点头,又眼神狐疑道:“数千斤之壮牛,何秤可称量?”
“人心可称,信用可量。人心若水,信用如舟,水舟亦可量。”
李轩抬头轻瞥了且必居一眼,淡然道,“平地挖凹坑一方,放水载空舟于水上,水位刻一度。再载牛于舟上,水升之位再刻二度。放牛出舟,以十斤,百斤货包逐一装舟,水位再次升到载牛之舟的水位刻度,舟上货物重量相加,就是牛重。
说着,又是一哂,“你且宽心,即便你称不出来,我北盟之信重,重在人心,你也去打听打听,我北盟向来一诺千金,何曾有约不履,与谁缺斤短两过?”
且必居沉默了一下,突然伸臂抱了下李轩,一手扶其肩,一手伸出个大拇指,“我且必居,信你。”
附近的嘈杂声,随着李轩与且必居的偿牛谈判,不知不觉低了下来。
“要赔的又不是你老哥一个,单你信我不够啊,龙潭山附近就三部呢。”
李轩被拥的胸口一窒,被胖子放开才松了口气,左右四顾了一下,扬声问,“挹娄乌苏部,肃慎和硕部的在么,方才有勇士被误伤的么?我北盟今同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