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摸了摸菲奥娜的头发,叹息道:“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我就算希望我的女儿获救,也不能冒着风险昧着良心,把你这样同为潜在受害人群体的孩子扯进来。看看,菲奥娜,你才多大一点?恐怕还没我女儿大吧。这么危险的事情……菲奥娜,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忒弥斯’是你,是个都没成年的小姑娘,我就不会寻求你的帮助了。”
“你知不知道你之前揭露过的那个人……”格林女士提醒她:“还在到处找你啊?”
菲奥娜点点头:“我知道,而且在找我的可不止他一拨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女士,如果让我因为要保护自己的安全,而对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的话,我的良心会折磨我一辈子的。”
她竖起手指挡在嘴唇前:“只要你为我保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就是安全的。”
格林女士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被她说服了,拿出了自己女儿失踪前的最后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相当符合美国大众青少年审美的金发碧眼的少女,穿着围裙在厨房切菜的样子美好又单纯,让人不得不从心底夸她一句可爱。
然而正是这种美好和可爱,在哥谭反而成了让她受害的原因。
菲奥娜找了个空水杯倒满水,用它把失踪少女的照片支撑了起来,拿出蜡烛和镜子,划了根火柴,在镜子的前面点燃了那根通体漆黑的烫金十字蜡烛,灰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明灭跃动的烛火,细碎的明光浮沉不定:
“排除一切异己和干扰……”
而就在蜡烛点燃、这句话被菲奥娜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布鲁斯的意识瞬间就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次确定了是的,没错,他回到自己身体里了。不需要以橘猫的身体保持充足的睡眠,也不需要用各种各样其他的方式进行什么稀奇古怪的灵魂召唤之类的,这是他第一次在保持了清醒的前提下,被某种完全独立于科学和现实之外的力量当成了“异己和干扰”,因而被强行从橘猫的身体里弹了出来。
而且他还有了种从未有过、却无比强烈的预感:
短时间内他是没有回到橘猫身体里的可能了。
而那边的菲奥娜则精神一振:“……使我得以看见一切。”
从数天前就一直若有若无缠绕着她的某种微妙感终于在此刻被一扫而光,她那敏锐的感觉终于不再受这种微妙感的干扰了,却又隐隐有着失控的迹象。就好像一个人向来跑得很快,但是这几天他跑起来的时候腿上是绑着沙袋的,而此刻沙袋被突然卸了下来,他的第一感觉绝对是轻松和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此刻的菲奥娜就有这种感觉。一瞬间在镜中她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比如格林女士是怎样遭受家暴,又是怎样带着女儿离婚的,这个女孩子在这座房子里留下的影像和声音,这座房子里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再比如这个女孩子现在处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里。
各种各样的信息在一瞬间被她的那双失焦的、瞳孔放大的灰眼睛尽收眼底。
这座地下室只有一个窄窄的小窗,光线昏暗,墙角有着潮湿的痕迹。女孩子的身上穿的还是她失踪那天穿的衣服,白裙子,黑皮鞋,但是头发乱糟糟的,怕是好几天没洗澡也没梳头了,碧蓝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浑身颤抖地看着某些人一步步向她逼近。
太近了,太清楚了,菲奥娜都能看得见她脸上的小雀斑,还有倒映在她瞳孔里的人影——
然而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和一直困扰着她的死人哭喊声截然不同的声音,这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里响起,说的是俄语,还带着相当浓重的圣彼得堡口音,卷舌音发得那叫一个销魂,差点让菲奥娜都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