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炀往前一步,迎上了席蓝玉疑惑的目光。他毕生都少有站在如此多人面前发言的时刻,华山派没落多年,而今赵炀站出,许多人甚而还窃窃私语。
他顶住诸多质疑,硬着头皮望向席蓝玉——对方依然高高在上,可赵炀心头明白,这话说出来,席蓝玉便不可能再如往日那般。
那人蛊惑般的话语犹然在耳:“华山派怎么也是名门,是五岳剑脉仅存的硕果,而今非要依附区区一个北川学门——华山先祖见了你如今的窝囊样,泉下能安宁么?你知道席蓝玉是什么人,各大门派都在,群情激奋,是多难得的时候……”
是了,他晓得席蓝玉并不磊落,但武林中做到如今高位,谁又敢说自己干干净净?
“肃清了徐常天和他的门人,你的位置只能说稳当。莫说北川学门依仗朝廷,当今还不是谁位置高便与谁合作。把席蓝玉拉下马,振兴华山指日可待!等到五岳剑脉恢复昔年荣光,你赵炀何愁不能名留青史?”
内斗消耗掉的名望,他真能以一己之力挽回吗?可若要以席蓝玉为代价,被旁人看出,来得不清不楚——
“手段而已,谁能比谁清白?赵掌门,鄙人话已至此,无需多言。”
没错,手段也好阴谋也罢,他席蓝玉能玩,赵炀便不可以?因为他武功不及席蓝玉,就要仰人鼻息一辈子?
正当挣扎之时,席蓝玉却皱了眉:“赵掌门有何指教?”
赵炀因他一句话找回主心骨:“不才想请问席先生,您口口声声为伸张正义消灭邪道,当日扬州大变,为何阳楼专挑十二楼郁掌门示众,您却当真什么也不知吗?”
席蓝玉张了张嘴,却道:“我不知赵掌门想说什么。”
“阳楼与左念素来不睦,江湖人尽皆知,对十二楼理应也看不顺眼。可十数年前,阳楼与左念的那一战,折花手废了他半生功力,一时间十二楼名声大噪,纵使西秀山天险也挡不住侠士登门拜访。”赵炀似是追忆往昔,言语机锋忽地一转,“不才记得那时正值盛夏,席先生初上西秀山,要与左掌门一较高下?”
席蓝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是谨慎,仍答道:“切磋武艺,并非如你所言的那般针锋相对。”
赵炀:“彼时各大门派里的长老们应该大都在场,想必记得席先生是以半招之差赢了左掌门。但据我所知,您私下却并不服他,以为左念与你过招尽是春水刀法之势,刀剑决虽为旁人称道,左念从头到尾并未使出一式十二楼的绝学折花手——”
席蓝玉打断他道:“当日与左掌门切磋,本就想领教十二楼绝学,想知道何种精妙招式将阳楼教训得毫无还手之力。赵掌门,你若要以此事挑拨我北川学门与十二楼的关系,未免太过肤浅!”
赵炀摇了摇头:“席先生,我怎敢呢?左念过世已久,你们二人之间是英雄惜英雄,还是各怀芥蒂都由你说了算,我们可插不上话!我只是想问,席先生这些年来想败尽天下绝学,此番杀上水月宫,难道不曾觊觎过那传闻中的《碧落天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