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珂忍不住悄悄吸了一下鼻子,他偷偷揉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小声说:“所以……你才决定要打电话给我的,是吗?”
“嗯。”
文珂明白韩江阙的意思:他不再怪他了。
在他们这通电话之前,韩江阙就已经不再怪他了。
他们俩都沉默了一秒——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瞬间。
“小珂,和你在一起之后,每件事情都来得很快、很急。卓远、标记,还有你怀孕的事,一下子都向我砸过来,我的脑袋都负荷不过来了。”
韩江阙的声音很小:“有时候,我感觉自己一直在围着你转圈。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开心疯了,可是好像也因此越转越快——快到我整个人都晕头转向的。我越着急想要好好对你,做的决定就越不成熟,然后我就更着急,一直反复循环。我、我其实连做你的男朋友都担心做不好,忽然再加上爸爸的责任,我真的……”
文珂忍不住笑了,他闭上眼睛,就好像能看到一只狼崽急吼吼地围着他打转、转到停不下来,甚至差点飞出去的傻样子。
“小狼,不要紧张,你足够好了。”他温柔地打断了韩江阙:“我爱你,特别爱你。”
“是吗?”
韩江阙也悄悄闭上了眼睛:“小珂,那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吗?”
其实这个问题,真的想问很久了,只是一直都不好意思。
以至于在这个雪夜终于问出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脸有点烫,想知道……
文珂是哪一刻爱上他的。
“我、我记得的。”
文珂清了清嗓子,然后轻轻地说:“你刚来我们班时,老师让你在全班面前自我介绍,你很不高兴,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你叫韩江阙,其他人都在议论你是问题少年。但我那时候看着你,整个人都看呆了,我、我满脑子都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就因为……长相吗?”
韩江阙忍不住用鼻子哼了一声。
文珂忍不住赧然地笑了一下,低声说:“那怎么办嘛,我就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啊。”
“那时候老师安排你坐在我旁边,我每天都故意早一点去学校,然后用抹布把你的桌子和椅子都擦得干干净净的,你肯定不知道吧?后来我发现你就住在我家附近,我就每天早上骑自行车路过你家那条街,但是刚开始跟你打招呼,你理都不理我,我沮丧了好几天,但很快又鼓起勇气,继续粘着你,现在想想……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厚的脸皮。”
韩江阙忍不住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然后呢?”
那会儿的时光多么可爱。
在十六岁的他眼里,韩江阙简直是凭空而降的迷人生物。
他本能地想要保护这种罕见的美丽,以为那种心情,就像是保护生物课上老师讲的那些不适应大环境的珍稀动物——北美白狼、亚洲猎豹,或者是新疆虎。
“但是高一下半年有一次体育课之后,我们一起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我忽然看到你后背上很多被皮带抽出来的青紫痕迹,你那时候很瘦,你发现我在看,很不高兴地背过身躲了起来,但我忽然之间……”
文珂声音有些哑:“就特别想要把你紧紧抱在怀里保护你,但又忍不住想把你压在柜子上,亲你、咬你身上的伤。
“我后来总会梦到这些,自己都觉得很羞耻,明明应该更心疼你的,可是却在心里对你悄悄藏了这么奇怪的肖想,太不好意思了,所以白天,就更忍不住要加倍地对你好。”
韩江阙有些吃惊,他握着电话,可是心跳得却很快。
当他第一次因为被文珂保护而感到奇异的性、快、感时,也曾经感到同样的羞耻。
少年时代的欲、念,往往难以对任何人启齿,因此注定是自己独自行过的幽深小径。
但是到了今天,他突然发现,原来文珂也会在迸发出想要保护他的感情时,对他产生欲、望。
那种感觉,好像是冥冥之中,他们注定找到彼此。
文珂顿了顿,轻声问:“韩小阙,我是不是……很早?”
早,不只是说爱意,也是隐晦地说欲。
他从未对韩江阙说过这些,但在那个规规矩矩的好学生底下,他其实是秋天里那一粒最早 撑、满了谷壳的稻子。
他是早熟的。
“还好,就只比我早一点点。”
韩江阙脸悄悄地红了,知道自己不是唯一“色”的那一个时,忽然有种很开心的心情。
“真的吗?”文珂一下子睁大眼睛:“你呢?”
“快说啊。”
一直等不到回应的文珂忍不住着急地催促:“你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是我打架那次,你把我压在身下替我挨打,我扭头看你的脸的时候。”
韩江阙的语速很快,和文珂相比,他的描述称得上简略:“第二次是十六岁时,那天下午下着太阳雨,我去你家找你时你在洗澡,但却没关门。”
“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屁股,被水浇得湿淋淋的,但是特别白。然后……”
韩江阙笨拙地想了半天的措辞,最后傻傻地说:“我就不行了。”
文珂躲在被窝里脸红,韩江阙坐在黑黝黝的楼道里也在脸红,两个人刚开始都安静得不行,过了十几秒,却在同一时间笑出了声。
“我的屁股就这么好?”文珂眼睛都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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