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秦川轻声地问,心里急啊,董事长怎么如此反常?
晏鸿章闻言,眸色一暗,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缓缓说:“没事,你先出去吧,”
“是。”秦川恭敬地应道,出了书房,将门关好。
只剩下晏鸿章一个人在书房了,他这才又再一次地翻看着水菡的资料,翻涌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晏鸿章良久才幽幽地一叹,难怪,当他去别墅见水菡时,水菡嘴里说出的话,让他听着那么耳熟,原来竟是那个人的外孙女。水菡骨子里的倔犟不屈,当时是让晏鸿章惊异的,现在知道她外婆是谁,晏鸿章忽然觉得一点都不奇怪了。
她的孙女遗传到了她的脾性,连说话的语气都那么像。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份资料意味着什么,曾经的初恋对他意味着什么……
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先前晏鸿章是巴不得水菡离开,他也不承认她肚子里的宝宝,而现在,因为水菡的资料,他知道了她是谁的后代,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玉莲……今生我负了你,也曾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知道这些年来,我每每想起都会于心难安,越是年纪大了,越是感觉自己年轻时候犯了多大的错,我愧对你。现在,一定是上天给我这个赎罪的机会,我不会错过的……玉莲,如果你在天有灵,和我一起祈祷,希望季匀不会反对我的决定。”晏鸿章喃喃自语,眼中尽是决绝。
晏鸿章也是个行动派的,雷厉风行的风格。
一个小时后。炎月集团总部。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一老一少面对面坐着,气氛似乎不大对劲。晏季匀的脸色比碳还要黑,额头上青筋暴跳,凤眸中翻卷着怒浪……
门外,洪战已经为晏鸿章沏好了茶,刚准备敲门,忽听一阵低沉的吼声:“爷爷,我说过,我的婚姻我做主,你为什么非要干涉呢?晏家的人,难道个个都要被你操控吗?我不会做任何人的傀儡,不会像父亲那样连婚姻都要受人摆布!爷爷,您让我娶水菡,我,办不到!”
浓浓的火药味,就连站在门外的人都不禁为之一颤……
办公室里,两个男人,爷孙俩,一个十足的威严,一个誓不妥协,两强相撞,互不相让,硬生生地破坏了刚才那看似平静的气氛。
晏季匀的态度如此坚决强势地跟爷爷杠上,将这头发花白年逾七十的老人气得脸色发青。尽管晏季匀一直就不是一个会被牵着鼻子走的人,但不管怎样,晏鸿章也是长辈,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顶撞,当即就拍着桌子吼起来,而晏季匀又强硬地顶回去……
这一老一少,长期以来矛盾的根源就在于……老的想要为小的铺好一条人生的路,掌控着他走下去,而小的就死命挣扎,坚定着“我的人生我做主”的原则。老的习惯独断专横,小的坚持要反抗被操纵。
小事,晏季匀可以不在乎,但关系到他的婚姻,他绝不会含糊。
晏鸿章也被激怒了,苍老的声音低吼:“你为什么不能娶水菡?你们不是在一起同居吗?如果你对她没感情,为什么要将她留在身边,报纸上刊登了你和她的新闻,你却没有将她赶走,还不能说明你心里有她?你是不是非要跟我对着干才甘心?想气死我这把老骨头你才满意!”
晏季匀一愣,高大的身躯微微一僵……他对水菡的感情是什么?这是他最不想去思考的问题,何况现在他还认为水菡欺骗了他,摆了他一道,他哪里还能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只有对她的失望。
想到这,晏季匀心里的火气更旺了,凤眸里翻卷着怒浪:“爷爷,你的独裁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罢休?只要不顺着你的意,就是想要气死你?难道你子孙后代都要成为你的傀儡才算是孝顺?我父母被你的独裁害得还不够吗?晏家现在那几房,有哪个不是你安排的婚姻?他们选择顺从,我不会!”
晏季匀一怒之下提到了自己的父母,这是晏鸿章的痛处,是他的忌讳,平时晏家人都不会当着面提到的,可现在……
晏鸿章气得发抖,脸色由青转红,由红变白,手捂着胸口,呼吸不稳,那双凌厉的眼睛迸射出两道寒光直刺在晏季匀身上,犹如一头随时会撕人的狮子……
晏季匀也不好受,从小就看惯了父母之间的矛盾冲突,打架吵架时常闹得鸡犬不宁,他心里有阴影,最为憎恶的就是这样被人安排操控的婚姻。不管女方什么条件背景,只要不是他主动主张的婚姻,他都深恶痛绝。晏家人的悲哀就是,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偏偏晏季匀骨子里流的是叛逆的血,越是想要操控他,他越反抗得厉害。
晏季匀在等着晏鸿章的咆哮,但奇怪的是,晏鸿章在盛怒之下竟然沉默了。
他的脸色是难看到了极点,可他的愤怒达到顶点时又陡然回落,凶悍的神情一滞……晏季匀太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了,他看到这孙儿的眼神和那种坚定不屈的精神,心底潜藏的意念被击中,远去的记忆再次袭来……假如在几十年前,在遇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能像晏季匀这么坚持,或许,他就能不顾一切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就不会绝望离去,也不会嫁给那个姓水的男人……
只是,人生只有一次,每过去一秒钟都是不可重复的,一旦错过,只能遗憾终生。怪只怪自己当时没有晏季匀这样的决心和勇气。
“唉……”晏鸿章幽幽的叹气,心酸地垂下头,气势陡然变得弱了很多,就好像头顶上的神光褪去了一样。
刚才那强劲的气势散去,晏鸿章苍白而布满皱纹的脸上有着一丝苦笑,这一刻,他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商界霸主,他只是一个忏悔的老人。